【出胜】北冰洋换气09
哨兵向导/底特律：变人paro
私设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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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好几年之前，回寻计划是被整个星系视为第一重要的决策。
随着人类科技不断走向辉煌，一些基因病也开始困扰着人类。与长期暴露于高辐射地区的虫族不同，人类保留了从母星带来的脆弱。高数值的宇宙射线让一些原本健康的哨兵在常年的作战中渐渐衰弱，而医学部每年的报告都声称新生儿的基因健康水平在逐年下降。基因，这个包含了人类的起源与家乡的东西，似乎在人类抛弃母星之后，也一点点地抛弃了人类。
渐渐地，社会中对基因的关注度越来越高。与财富、权力这些具有阶级性的需求不同，基因的健康涉及所有阶层的利益。整个星系从未如此团结地要求联邦立刻出台政策解决这一问题。游行与示威天天上演，旗帜和宣传板从第一星轨延伸出第八星轨，甚至第九星轨都有细心的游行者放上抗议旗帜。上级阶层以金钱和资源要挟着联邦，下层民众则天天游行、演说、抗议。有不少史学家在描写那段历史时，把它称为“人类最团结的一段时光”。
联邦医学部和科研部，甚至所有能和联邦挂上关系的科技公司、生物公司、医药公司的核心人员并非不在意这件事。在外界的高度压力下，他们也在焦头烂额地寻找解决良方。但是人类迁居星系已有几千年之久，而第一代迁居人已经下了死令，禁止任何人回访母星，一经发现，直接交到军事法庭，按背叛联邦的罪名处理。
本来这一死令是为了防止一些居心叵测的人回访并驻扎母星，造成人类整体的分裂——母星是怎么死去的，这一点倒是保留在教科书里。第一代人煞费苦心，设置了重重关隘阻止后代回到那个长眠于核冬天的母星，就是希望他们经历的悲剧不会重演。
但是很明显，第一代迁居人没有预料到千年之后人类的基因病会造成如此巨大的负面影响。联邦是有资料显示，有原始基因样本以及一些重要材料留在母星——当时大迁徙的时候一些恋旧的家伙弄的——这一信息也在民众抗议进入到白热化阶段时公开了。然而最大的问题是，这一回访行动怎么进行？——教科书和联邦法都明白写着呢，回访母星，背叛联邦罪。
联邦高层迫于压力，在联邦历6520年，宣布了在特殊危急情况下回访母星的意向——它被称为回寻计划的前身。这个加了好长定语的意向虽然令上层阶级们不甚满意，但也多少平息了下层民众不安躁动的内心。人们等着联邦的新消息。
这样一个焦虑不安的年代持续到了6524年，爆豪胜己出生了。
他从小就展示出了惊人的天赋。出色的体术、缜密的策略和灵敏的预判能力，刺刺的金色头发和总是得意洋洋的红眼睛让他成为他们居住区有名的小孩。到了幼稚园的最后一年，几乎整个星轨的人都知道了有个天才小孩叫爆豪胜己。
——这是能在爆豪面前提起的、零星的、被截断的童年。
他远不是切岛和上鸣猜测的那样是个从小孤独自大的天才。事实上，他有健康的童年，他有玩伴，他有讨厌的小孩子，他有他自己的小王国、小世界。
爆豪从小接受的良好的教育告诉他，哨兵是最适合他的职业。爆豪自然是这么认为的。他经常说：“我要当全星系的英雄！”然后得意洋洋地在幼稚园的幼童体能室里吊着单杠晃来晃去，下边一群小朋友就很崇拜地看着他。
这一群小朋友里，有一个爆豪最讨厌的人。那是班里最瘦小的孩子。上帝似乎没有怎么垂怜他，他各项测试都表现平平，甚至不合格的时候居多。但就是这个家伙，居然也敢附和他：“小胜真厉害！我也要当哨兵，我也要当英雄！”
爆豪烦不胜烦，揪着他耳朵冲他吼：“你是不可能的好不好！”
可怜的小孩强忍耳朵被揪疼的泪水：“好过分啊小胜……但是，我就是……就是想成为英雄……哇啊啊！”爆豪生气地转而掐他的脸蛋：“你不可能的！”
奇怪的是就算被如此打击如此对待，那个小孩也总是喜欢跟在爆豪后边玩。爆豪每次都被烦得抓狂，又揪耳朵又掐脸蛋，发火了还揍上一顿，但是令他沮丧的是，他怎么都赶不走那个傻乎乎的小废物。
但是那个小孩成为哨兵确实是不可能的。
联邦历6530年，虫族率先撕毁和平协约，将埋伏在星系核心、第一星轨的武装全部发动，制造了第一星轨第五住宅区毁灭案。自此，人类与虫族长达千百年的友好往来断绝，星系戒严，所有未来得及撤离的虫族被收为俘虏。从此，全星系禁止虫族进出。人类与虫族开始对立。
与和平一起消逝的，还有爆豪胜己的童年。
爆豪清楚地记得那个小孩冲他跑过来的样子，明明他根本没有上过基础分析课，体术也一点基础都没有，但是他确实跑过来了，带着挟卷一切的勇气和撕心裂肺的哭喊。爆豪很想说他没事，他还能撑住，该死的虫族不会把他怎么样，但是他被封了口舌，发不出声，只能愤怒地挣扎。
幼稚园里一片混乱，虫族似乎得到了什么信息，第一个捉住的就是爆豪。在其他小孩惊恐地四散退去的时候，在整个玩具室坍塌了一半且弥漫着浓浓的化学武器气味的时候，只有那个小废物害怕又坚定地冲他跑来，试图驱赶紧紧捂住爆豪口鼻的虫族。
那个时候发生了第二次爆炸，似乎控制着他的虫族没有收到指示，吓了一跳，手稍微松了一下，受过基础训练的爆豪立刻抓住时机从虫族手里滑走。他一边跑还不忘一边拖着那个臭小鬼。小孩体能比爆豪弱，但也勉强跟着爆豪的步伐朝外跑去。第三次爆炸发生，外墙那里涌入了更多的虫族，两个小孩跑到一个拐角，和紧追不舍的虫族拉开了一点距离。
“喂，你不要拖我后腿啊！”
“我才没有！小胜！”小孩不知道为什么罕见地发起了脾气，但又马上冷静下来。“那里是逃生通道，小胜，我们往那里跑，那里有紧急求助按钮。”
“真的吗？”爆豪怀疑，“怎么我不知道？”
“老师讲的时候你被喊去上基础分析课……不说了小胜，跟我来。”
小孩带着爆豪走到一扇常闭式小舱门前，他突然问：“小胜，基础应急课你是满分对吧？”
“那是当然。”爆豪上前吃力地开门，“这个是扭式锁，太重了，你过来帮我，快点。”
两个人合力把门打开时，虫族的脚步声已经能听到。爆豪急道：“快进来！”说着率先跳了进去。话音刚落，他才反应过来，这地方有点不对劲。
“喂，这里怎么……”
爆豪刚想转身询问，却看到舱门正在关上。他瞬间反应过来，扑了上去。
“你个混蛋！”他想推开舱门，但是无济于事，整个系统已经打开，且运行不可逆。“你骗我！”
“真是抱歉啊，小胜……”小孩的声音在舱门的隔离下变得模糊，“都说了让小胜去补一下那节幼稚园应急设施课……可你老是耍赖不想去……”
爆豪近乎暴怒地在狭小的空间里搜寻开门的按钮，但是徒劳，他也知道程序是不可逆的。
“你要是上了那节课就会知道这个是给我们定制的逃生舱而不是逃生通道啦，小胜。”小孩子在门外无奈地笑笑，“老师还特地说过，逃生舱和滑梯式逃生通道的舱门很像，让我们不要搞混，你看，你就搞混了，小胜，难得错一次喔。”
第四次爆炸开始了，小孩子明显感觉到舱门里捶打舱门的声音更剧烈，间或夹杂着一些他听不清楚的怒骂和叫喊。他只是难过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声朝舱门说：“我是真的想成为英雄嘛，小胜，我也想当一名哨兵。”
那时候爆豪不知道他已经被虫族抓住了，他还是疯狂地捶打舱门，并且用脚狠踹显示屏。遗憾的是就算显示屏碎裂，逃生舱离开的倒计时还是没有停。年仅六岁的爆豪难得体会到了一次无能为力的感受，他听到了虫族特有的脚步声和呼吸声，然而舱门还是没有打开。
他不再动弹，跪在舱门前，怔怔地看着舱门。突然从舱门外响起了三声叩门的声音，继而响了四下，接着是五下，最后悄无声息，一丝动静也没有了。
逃生舱离开的时间也到了，在强大的推进力作用下，爆豪胜己被紧紧压在座位上不能动弹，连呼吸都很沉重。
他突然意识到了有什么东西在离他远去，有什么东西又日渐清晰。六岁的爆豪胜己正在失去他的童年，这是最令人心痛的，他正在失去。
逃生舱抵达预设地点的时候产生的震动让爆豪稍微清醒了过来。长久的黑暗终于被撬开了一线光亮，外面紧张的大人不住地问：“小朋友，你还好吗？”
“……嗯。”
“啊！是爆豪！”马上有大人惊呼，“他还在！虫族没把他掳走！”继而是一阵松了一口气的交谈，爆豪隐约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爆豪君，还有别的小朋友在那边吗？”——
这时一阵震动把爆豪从回忆里惊醒，他皱眉看向电梯，指示灯显示已经到达地下二十层，军队在第五星轨的秘密军储库。
“为什么它到的时候总是震一下？”爆豪不爽地走进登记台，登记台的人忙向他行礼。
“毕竟是地下二十层，这点事你就饶了它吧。”被升任为军储负责人的相泽从库房出来，倚在门边，示意爆豪过去。爆豪在登记台确认了身份便朝他走去：“我没太多时间，看一遍就行。对你我还是放心的，橡皮擦。”
“你是越来越学不会叫老师了是吧，臭小子。”相泽抄起文件拍了爆豪脑袋一下，“怎么了，没睡好？”
“哈？你跟我在这时候讲睡觉？”
“那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谁又惹着你了？”相泽带他去库区另一头。
“……没什么，啰嗦啊橡皮擦。”
爆豪烦闷地走在相泽后面，抬手扯了扯军服的领带，又卷了卷袖口。
他想到那段被打断的回忆，他想到那段被爆炸打断的询问。爆豪总是觉得那一天已经具现化为他的一根肋骨，直挺挺地挡在他心脏前面，让他困在骨架里，声音嘶哑，逃也逃不得。
那个时候第五次爆炸发生了，比之前四次更加猛烈，爆豪直接被甩出逃生舱，狠狠地摔在地上。即使受过基础训练他也难免头晕眼花一下，所幸爆炸中心离他们有一定距离。
“……还有吗，爆豪君？”爆豪隐约听到有大人抱着他焦急地问，声音模模糊糊的，零碎又刺耳，爆豪半睁着眼，不太明白地看着眼前焦急的大人们，“……还有谁……有吗……还有谁在幼儿园那边吗！”
好像是最后一句话比较清晰，爆豪终于弄懂了他们在问什么。他抬了抬手指。
“有……废久……废久还在……”
大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爆豪指的是谁。
“我说，有人……”受过基础训练的爆豪恢复得很快，像是惊醒了一样，“绿谷出久！那家伙还在那边！”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