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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胜】跟他说周六晚上便利店打折

绿谷出久在休暑假。

在超人社会里读大学是一件辛苦的事,不仅仅是学业,更是心理方面的压力。绿谷在图书馆奋战了两个月,好不容易得到导师的肯定,勉强赚到一个暑期。

太累了,而且很热。本来想一回到家乡就找兼职的绿谷有些犹豫,母亲也劝他先休息半个月再说,毕竟家里也不缺钱,不必那么忙着做兼职。

那好吧。绿谷出久想,偶尔休息一下也没关系。夏日炎炎,高温快要融化掉柏油路,在这种天气里缩回家多吹几天空调也不会被神灵指责的啦。

绿谷成绩很好,考上的是全日本社科专业最厉害的大学。他读的是英雄社会学,每天要面对堆积如山的英雄史和社会资料。导师很严厉,每天的课节奏都很快,他必须全神贯注才能跟上。所幸他一直都有专注学习的习惯,强校里念书氛围又很浓厚,绿谷能以年年拿奖学金的成绩读到大三。

下午,绿谷午睡刚醒,又有点想躺在床上继续睡。母亲去参加邻居们办的茶会了,其实就是主妇们定期的聚会聊天。她留下一条短信让绿谷醒来后喝掉桌子上的酸梅汤。

酸梅汤啊……绿谷枕着手臂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午饭吃得有点饱——母亲做的茶泡饭太好吃了,加了酸梅酱和冰块,十分开胃。他多吃了一碗,肚子到睡醒时的现在都有点撑。那酸梅汤还是等等再喝吧。

导师没多为难他,似乎对他交上去的报告很满意,破天荒地只给他布置了一些常规作业。那些作业很快就能写完啦,绿谷想,我还是先计划一下暑期吧。

大三的暑期要做什么呢,这是个和没冻过的雪糕一样棘手的问题。绿谷翻了个身,摸到床边桌子上的手机。好友们都在分享旅行的趣闻,更有夸张者在放假的那一天晚上就直飞美利坚,半分钟不愿错过假日时光。

绿谷仔细看过好友们的图片,看到有些配文搞笑的还会给他们留言。翻着翻着突然看到一个不经常发图片的女生配了张自拍,甜笑动人,留言里都在夸好漂亮。

哦,她呀。绿谷想起来,那时候学生会做活动,他和这个女生一个工作组,为了方便联系就互换了社交账号。记得当时因为两个人都很认真地讨论和筹备,出入都在一起,被别人误以为是情侣。

情侣吗?绿谷又翻了个身。说得也是呢,他班级里出双入对的就不少。绿谷出久不是没被表白过,交往也不是没有,但是他总是觉得和对方亲近不起来,显然女方也这么想,最后都是礼貌地分手。

不过他没什么在意的女生就是了。好友里老有人打趣他长着讨女生喜欢的脸却单身,他都好脾气地笑笑,以学业为重的理由搪塞过去。绿谷不是不解风情的呆瓜,他只是觉得,这种重要的感情,还是给珍重的那个人吧。

那个人是谁,他现在也不得而知。

瞄一眼时间,竟然快三点了。暑期真是懈怠了啊,绿谷懒洋洋起身,望了一眼窗外的骄阳。呜哇,白灿灿一片,世界好像都没有影子了。绿谷忙转移视线。本来他还打算在下午去跑步锻炼一下,但依这个热度估计不到晚上是不会凉下来的了。看来还是在家里举举哑铃吧。

绿谷拿着哑铃走到客厅,打开电视坐了下来。

锻炼是他升上高中后养成的好习惯。从小学到初中一直都在埋头念书,身体一直不是很好,长得很瘦弱,老被别人欺负。坚持锻炼之后就好很多了,现在系里都传他是身材最好的乖乖学生。

电视是新闻频道,播报着英雄事件。话说回来,绿谷小时候可是非常渴望当英雄的。非常非常渴望,还把欧鲁迈特的影片看了无数遍。自己以后会成为英雄的想法对绿谷出久来说就和太阳从东边升起一样是不可动摇的铁律。

那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呢。绿谷举着哑铃想。

绿谷四岁的时候被查出是无个性。

这对他来说是毁天灭地般的打击。母亲当时抱着他哭了很久,他自己也恍恍惚惚的。不知道是不能相信还是不敢置信,反正就是对他打击很大。

时隔久远,绿谷已经不太想得起当时绝望的心情了。那是他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人不是生来平等的”这一道理。不管这种教训对一个四岁的孩童来说是不是过于沉重,绿谷是结结实实地受了这一记重创。

可能因为记忆模糊了,绿谷现在已经能坦然接受无个性的自己。但其实他直到高中前都还十分不甘,天天坚持做英雄分析。做到初三最后一个学期,他突然接受了,接受了这个无个性的自己,接受了自己不可能成为英雄的未来。

于是他义无反顾地填了大学升学率最高的高中。绿谷出久想,他不能这样下去,他可以以另一种方式支持英雄们,可以以另一种方式回报社会。

“出久还是长成了温柔的大人啊。”母亲曾经笑着说他。

说老实话,绿谷在心底有些不能接受那个放弃了英雄职业的自己。但他又无比清楚无个性是真的不能当英雄,这个不是他热爱助人就可以解决的问题。要是有什么可以传递的个性就好了啊,绿谷出久有时想到,要是有欧鲁迈特那样的力量就好了呀,那就可以做no.1英雄了。

可是绿谷出久长大了,而且他很少做梦。

现在的绿谷依旧热爱英雄,依旧热爱超人社会,依旧热爱帮助他人。英雄社会学很适合他,他学得很开心,导师也很认可他,绿谷出久觉得这条道路也没什么不好。

傍晚的时候母亲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几块豆腐。“酸梅汤喝了吗?”“啊,忘了。”“真是的,出久。”母亲走进厨房。

“还不是很饿啦,妈妈。简单做一点就好了。中午的茶泡饭吃多了一碗。”“知道了,我做一点豆腐汤就好。太热了也不想做太复杂的。”“妈妈别加番茄啊——”

晚饭时母子二人边吃边看电视。母亲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啊呀我都差点忘了。今天茶会上有提到街口的那家便利店缺人手,急招暑期工。我就先替你申请了理货员的位子。你吃完饭就先去打个招呼熟悉一下吧。”

“啊啊,不是说让我休息半个月嘛——不过我是没什么问题。”

“看你一天天的在家也没事做啊,”母亲笑了,“不是也休息了一周多嘛。”

“就是嫌我无所事事吧,妈妈……”

“乱说。”母亲笑出声,给绿谷夹了一筷子菜,“本来觉得你好好休息不错的,可是看你很无聊的样子。大学里的朋友还没联系你去旅游吧,趁现在去打工顺便结交些新同伴也好啊。”

“唔唔。”绿谷喝着豆腐汤,算是答应。

他没什么意见,其实也根本无所谓。像他这种年纪,没什么事是休息三天恢复不过来的。待在家也确实有些无聊,他决定听母亲的,去那家便利店看看。

晚饭后街上有挺多出来散步的人。夜风习习,倒也吹散了夏季的一些燥热。电线杆架着电线延伸到天际线尽头,路灯亮着,飞蛾开始蠢蠢欲动。

便利店还蛮大,看上去是新开的。因为在外地读书,再加上一回来就缩在家里读小说和吹空调,绿谷对家乡有点不是那么熟悉了。这里还有个饮食区,绿谷四下看看,确实会很缺人手。

“打扰了,我是绿谷,我母亲之前有替我申请兼职。”走进便利店,绿谷打了个招呼。

“啊啊,是绿谷君,欢迎欢迎,”店长在忙着理货,看到绿谷进来便先放下手中的活,“能来真是帮大忙了!”

货架区旁边就是饮食区,有三三两两的食客在吃东西,基本上都是刚下班的白领一族。在饮食区前方有一台彩电,播报着新晋英雄的新闻。

因为有着还算丰富的打工经验,绿谷一下就掌握了工作流程。想着反正回去也是读小说,还不如现在帮帮店长。

“帮大忙了呀,绿谷君!”店长感动得快要流泪。

家庭装薯片……这里。绿谷拿着货单仔细对照。还有蜜桃味的功能饮料、怪味巧克力、儿童果冻……学校里要面对的英雄史料比这个枯燥得多,绿谷早就学会了耐心做事,竟是没出一点乱子,店长夸了他一顿。

“……新晋英雄排行第一名!爆心地!”

饮食区那边有女孩子的小声欢呼响起,绿谷没在意。倒是店长“啊”了一声。

“那孩子,是我们这里的呢。”

“唔?”绿谷闻言扭头看向彩电,“第一?爆……”

“爆心地。”店长补充,“是我们这里爆豪家的孩子。那家伙,真是有出息啊。”

绿谷饶有兴致地看着屏幕,屏幕上那人脸臭臭,拿了奖牌也没有很高兴的样子。“脾气不好吗?得奖也皱着眉头呢。”

“哎,那孩子从小就是臭脾气。”店长说着,回头打量了一下绿谷,“绿谷君是大三的吧,说起来他和你同岁呢。”

“是吗?”

“和你住得很近呀,你妈妈和爆豪家的太太还是好朋友。不过你应该不认识这小子,你妈妈说你从小喜欢在家里读书。那家伙,一有空就往外跑,什么都敢玩,没少吓她妈妈。”店长说着说着笑了,“那孩子皮得不行,从小就自尊心强得要命,说非英雄不做。不过他爆破的个性也是很强,书念得也不错,雄英高中毕业后就直接入职英雄了。现在拿到新晋英雄第一我也毫不奇怪。”

绿谷出久安静地听着,手上没停地把草莓酸奶放进冷藏区。

虽说他现在已经对英雄职业没什么执念了,但每听到同龄人成为英雄的事情后他还是忍不住地恍惚。他觉得他的人生轨道应该可以在某个节点被改写,但事实上并没有。意难平吗,也不是。绿谷把草莓酸奶放完后开始放原味酸奶。他只是觉得,他的人生好像可以再波澜壮阔一些。

“不过要是我,我宁愿要绿谷君这样听话懂事的孩子。”店长突然感慨起来,“我家儿子从小跟着那孩子玩,没少挨打,起外号被捉弄是常事,但就是死死跟着那小子转。小时候老是一身伤,问他为什么那么乐意跟那家伙玩,你猜他怎么说?”

绿谷摇头。

“他说,因为跟着爆豪会觉得自己也肯定可以成为英雄。”店长回忆,“还说,是爆豪让他的英雄梦更坚定。”

绿谷没有搭话。他闻到饮食区有关东煮的味道,手上的货单还剩最后一页。

“真是的,明明现在也不过是事务所里的助理英雄。”店长抱怨,“你不知道他们小时候玩得多凶啊,还曾经跑到山上睡了一晚,那时候我们家长吓都吓死了。还是绿谷君这样的好,喜欢读书,又乖乖的,你妈妈多省心啊,你不知道我们羡慕死她了。”

“过奖了,店长。”绿谷礼貌地笑,“我也没少给母亲添麻烦。”

一页货单很快整理完,绿谷准备回家。店长一定要送他两个苹果,绿谷推辞不过只好拿下。

“明天早上九点噢!”店长叮嘱。

“好的。”

“绿谷君是一个可靠又温柔的大人呢,”店长感慨,“还是羡慕你妈妈。”

回去的路上人少了很多,不过夜风还是有,凉凉的,白日的燥热竟是无影无踪。飞蛾扑向路灯,可怜的不知道是谁。

绿谷拎着苹果,突然想到,如果他小时候跟着爆心地玩,他现在会是什么模样呢。

还会坚持英雄梦吗,会成为首位无个性的英雄吗,新晋英雄榜单里会不会也有自己的英雄名,有的话,自己的英雄名又会是什么呢。

他难受了一阵,却很快释然。

他们各有各的生老病死,天命所归。有人当英雄,有人做社科,这个社会照常运转。绿谷出久长久以来避而不谈他破碎的英雄梦,不是因为他心里一直意难平,也不是因为他真的懦弱不敢面对。

这不过是一座高墙,他只是觉得自己已经笑着翻越过去了而已。

回到家后母亲切了苹果,随口提到:“后天有个邻居聚餐,你也一起去吧。”

“知道了。”

“是我的好朋友,你知道吗?就是爆豪家的太太。”母亲把苹果摆上桌子,“她有个儿子,和你一样大。好像是很厉害的英雄呢……”母亲说着意识到了什么,偷偷看绿谷的脸色。

“我知道他,”绿谷回以一个让母亲安心的微笑,“英雄名是爆心地,新晋英雄第一呢。”

“那么厉害呀……”母亲见他没事,放下心来,“后天你两见了会聊什么吗?出久也是熟悉英雄事务这方面的吧。”

绿谷出久叉了一块苹果,慢慢地咀嚼。

“我会跟他说,周六晚上便利店打折。”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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