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胜】五月的葡萄
是二年级出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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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级的同学——，请二年级的同学们帮忙收拾场地。”
一月一次的校会在周五的下午结束。一年级的和三年级的一哄而散，只剩二年级的留在体育馆。
“哇——不公平！”上鸣沮丧地搬起一把椅子，“为什么每年都是二年级！”
“因为你去年是一年级。”耳郎也搬起一把椅子，“每一届的二年级都要负责这个。”
“不过看一年级的他们满怀憧憬的样子就，怎么说，很有学姐的感觉呢。”丽日边说边发动个性，三把椅子便悬浮于空中。
“丽日！你用个性作弊！”
“啊啊？也没有说不行嘛！”
周五的下午，天气晴好。时节是春季入学后的一个月，春末不是，夏初也不是，它是琥珀糖里渐变的那一瞬间。这一段时节里的气温刚刚好让人脸红耳热，同班的女生有偷偷地说，这时节好适合谈恋爱。
“爆豪，后面那几把椅子就拜托你了，叠起来放到器材室就好！我们先放这边的。”
“知道了！不要指挥我，杂碎。”
“好吓人喔——”
上鸣他们嘻嘻哈哈的声音远去，爆豪转头把椅子折叠起来。三个年级的人，原定每个人搬三把应该是可以搬完的。但是二年级里似乎有偷懒的家伙，所以在A班搬完后这边还剩下四把椅子。
爆豪在心里痛骂翘掉整理会场的家伙，闷头把椅子一张张折起来。“杂碎就是杂碎。”他这么嘟囔着。
“小胜……？怎么就剩你一个人了。”
此刻爆豪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响起，他翻了个白眼。“你刚刚去干什么了。”
“啊……？相泽老师叫我去填一些资料，被他顺便派去给欧鲁迈特送文件。”绿谷左右看看，“怎么大家都走了，我还没有搬……啊小胜我来帮你吧。”
“滚开，废物。”爆豪把折起来的椅子一拖，椅子脚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区区椅子而已，你少给我添堵。”
“那总得给我点事做吧……”绿谷说着抢过两张椅子，“再说就算是小胜，一个人搬四张椅子也会很吃力吧。”
“啧。”爆豪这下倒没再说什么，只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有教员在催促他们快一点，体育馆要锁门了。他们往外走去。
从体育馆到器材室要通过一条走廊，白色的，爬有葡萄藤。现在的季节里葡萄叶舒展了不少，竟也爬了大半个廊顶，投下一片碎碎的阴影。
“那边的同学！是帮忙放椅子的吗！”有教员在远处喊。
“啊、是的！”绿谷出久回应，“怎么了吗？”
“这四把椅子放到西边的那个旧器材室吧，这边的已经放满了。”教员冲他们招了招手，“你们来个人跟我去取旧器材室的钥匙。”
“哎？”绿谷望向爆豪，“小胜……”
“你给我站在这里等着。”爆豪说着放下折好的椅子，“我去拿钥匙，开了门再回来。敢挪动一步就杀了你。”
“是是……”
绿谷无聊地站在走廊下。葡萄藤间细碎的阳光打在地上，显出的光斑也是和葡萄一样圆滚滚。远处的田径场爆发出几阵欢呼。是进球了吗，还是破纪录了，绿谷猜测。
白色走廊，葡萄藤，晴天，周五下午，折好的椅子，二年级，等小胜回来。这一切事物美好得恰如其分，绿谷出久竟有些感动的情绪。
“不……不好意思！可以打扰一下吗！”
“啊？我吗？”
绿谷转过身，眼前的是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少女，脸红红的样子。离她不远处还躲有几个女生，摆着加油的姿势。
“其实刚入学就注意到了……但是一个月来都没有问到班级，想着这次无论如何一定要知道……”女孩子的声音小下去，脸也越来越红，“我是和你同级的，支援科B班，方……方便告诉我你的姓名和班级吗？”
绿谷出久呆了呆，傻傻地回了一句“啊？”后才突然明白这是什么。
“哇哇哇！这个这个！”绿谷慌了阵脚，不小心踢到被爆豪摞起的折叠椅，椅子摇摇欲坠，他赶紧扶住。“这个实在是……有点让我意外呀！”
“有点唐突真的不好意思……！”
“没有没有！啊哈哈，那个，我是英雄科的绿谷，绿谷出久。”
“……真的失礼了，但是方便交换一下邮件地址吗……”支援科的女孩看起来是鼓足了勇气的样子，“下周的年级活动是自由组队，绿谷君愿意和我一组吗！”
年级活动？绿谷愣了愣，相泽老师好像没有说过这回事。他这么想着，就问出了口。
“就是商业街隐患调查呀。”
绿谷思索了几秒，觉得这个活动名分外耳熟，熟悉得好像他参加过，因为他隐约记起那时候还是教师分组，他又和小胜分到一组，因为两人对调查的顺序的看法不一样，他的一件T恤被爆豪丢到他身上的甜筒毁掉。他小心翼翼地问：“莫非……你是一年级的？”
“啊？”这次是女孩子愣住了，“绿谷君不是一年级的吗？”
“呜哇……这……”绿谷无奈地笑了笑，“我是二年级的。”
“哎——完全不像……”话说一半，女孩子似乎意识到这有些失礼，忙刹住车，“不不，我的意思是，绿谷前辈看起来，嗯，很有一种，怎么说呢，是正太吗——的这种感觉，就下意识觉得，啊，一定是同级生。”她不好意思地笑笑，“看来是我搞错了啊……真的很不好意思……不过认识绿谷前辈很高兴。”
“不不，我才是，在某种程度上给你添麻烦了。”绿谷扶着折叠椅苦笑，“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但是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哇，绿谷心想，而且也注定不能回应你了。
“那……那就不打扰前辈了，我先走了！”女孩子说完挥了挥手，像掩饰不好意思一样皱着鼻子冲绿谷笑了笑，转身跑向她身后的女孩子们。
真的是一年级的学妹啊，马马虎虎又特别胆大。绿谷在后面目送着她和她的朋友们远去。这季节谁都想偷分一点阳光，谁都想偷分一点夏季的糖。
“看够了吗？”
“小胜！”绿谷被吓到，脚边摇摇欲坠的折叠椅终于倒下，他忙手忙脚蹲下扶起，“不要这么吓人啊！”
爆豪胜己站在走廊边，和绿谷隔着一小截手臂的距离。五点钟的太阳暖烘烘地打在他眉间，往日锋利的红眼睛此时被葡萄叶的阴影晕染得有些看不真切。
明明葡萄还没有长出来，怎么就闻到了葡萄的香气呢。绿谷偷偷地想。酸甜的，新鲜的，饱含汁水的，这分明是夏日里葡萄的滋味，但是在五月初的葡萄藤刚抽足叶的走廊下，又是哪里来的葡萄呢。
是小胜吗，绿谷悄悄抬眼看向爆豪的脸。如果是小胜，如果是小胜的话……
“你还要发呆到什么时候，呆货。”片刻之后，爆豪弯下身拿起两张折叠椅，“每次都是这样磨磨蹭蹭，真是浑身上下写满了废物两个字啊。”
“哎……？明明是小胜突然冒出来太吓人了。”绿谷也弯下身拿起两张折叠椅，“脚步声太轻了，没有察觉到。”
爆豪哼了一声，转身往器材室走去。绿谷跟上他。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
“我刚刚就站在那里啊，这都没发现，还想当什么英雄，”爆豪突然说，只是语气闷闷的，“太松懈了，废物。”
“哎？”绿谷眨眨眼，忽然明白了什么，急急走了几步，和爆豪并肩，“小胜从刚才就一直在吗？”
爆豪没理他，依旧自顾往前走。倒是绿谷像做错了什么一样慌了，忙解释：“啊那个是一年级的学妹，她误以为我是同级生了，其实没有什么的啊，你看她最后也没说什么，当然是放弃了的意思，啊啊，就是学妹她——小胜你等等我！”
器材室门口开着，爆豪胜己头也不回地走进去。门口开得很窄，只开了半边门，另外半边铁门还被锁着，散发出锈铁门被阳光烘烤的气味。绿谷只好在外面先等爆豪把椅子搬进去。
“小胜你在听我说吗！”
绿谷在爆豪进去之后也跟着进去。室内一片昏暗，只有从门外进来的西斜的阳光照亮器材室的一角。透过薄薄的光线，飞舞的灰尘粒还隐约可见。发霉的体操垫的味道和球类粘上的灰土味混在一起，绿谷皱了皱眉。
“你以为我在担心什么吗，白痴。”爆豪背对着绿谷把椅子摆好，“只是觉得你被一年级的小鬼误以为是同级生这件事有点好笑罢了。”摆好两张椅子后他转过身，挑着眉毛嘲笑道：“她说什么？正太？我看是在说你脸圆圆又个子矮吧，呆。”
“咦、咦……！”绿谷把自己手上的两把椅子接着爆豪放的位置摆好，看向走过去倚靠在门边的爆豪，“说得好过分啊，小胜。”
眼前人靠在器材室锈迹斑斑的铁门边，灰尘在他身后扬起又落下，像心跳加速一样起伏。爆豪胜己嫌热一样地用手掌扇了扇风，看向绿谷时眉头不耐烦地皱起。
下一秒他就要骂我了，我知道的，他下一句话会说“磨蹭死了，臭书呆”，会稍稍撇下嘴角，语气会变得有些恶狠狠。绿谷出久想，这些他都知道。
但是他有更想知道的事情，他想知道关于这个琥珀糖的季节里的一些事情，他想知道葡萄的故事。
“小胜，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吗？”
看到爆豪不耐烦的表情转为疑惑，绿谷忙追加解释：“我是说，那个学妹的词，正太什么的……当然我不是啦！都高中二年级了……我是说个子矮一点啊，脸有点圆这种……”他越说越有点沮丧，“小胜会喜欢这种吗……”
他低着头，突然就有点难过。个性不是他能选择的，外表和身高也不是他能决定的——虽然他好好锻炼了。但是他也想象不出自己长成轰同学那样，倒是会很受欢迎啦，但是也不是他绿谷出久了不是吗。
器材室里有点热，绿谷脖子上沁出了一层汗。这个季节还是没有葡萄的吧，太早了。绿谷想。太早了，才五月份，对于他们这个地方来说，葡萄要六月中旬才上市。
只是葡萄真的好诱人，汁水丰盈，绿谷渴求着这一份甘美。
“真的想知道的话就过来。”
喔？绿谷抬头，忐忑地看了一眼爆豪，最后还是咬咬牙走过去。他也不知道他迈过去的每一步代表着什么，但总之他就是走过去了。
爆豪胜己抬手扯过绿谷出久系得乱七八糟的领带，绿谷被迫往前了一步。这让他不得不紧紧贴着爆豪胜己，紧贴是指他的腹部和爆豪的腹部紧靠，他甚至能感受到爆豪呼吸时腹部的起伏。
他的衬衫也有点被汗濡湿了，绿谷想，不然我怎么会那么清楚地感受到他柔软的腹部肌理。他究竟想做什么？这个问题真的能有回答吗——从小胜那里？
爆豪胜己没理会他这些写在脸上的小心思，他扯着领带，稍一低头便咬上绿谷的喉结。绿谷吃痛地“唔”一声，想抬手推开，但被爆豪的另一只手紧紧握住手腕。
他在咬我的脖子。绿谷闭紧双眼，不敢睁开，怕面临与这个季节相违的事情。好痛……其实也没那么痛啦。这个力道肯定留下牙印了……小胜还舔了一下！
绿谷被爆豪抓着手腕一动也不敢动。器材室门边，他们一个站在外面西斜的阳光下，一个站在潮湿的阴影里。靠得太近了，远看过去好像在接吻。
“笨死了。”半晌，爆豪胜己才放开绿谷出久的领带。他擦了擦嘴，嘴角和眉梢挑起一个恶劣的、不怀好意的弧度：“你觉得答案是什么呢，绿谷出久——”说着这个坏男孩还恶作剧一样停了一下，接着慢条斯理地接上没说完的话，“——学长。”
五月初的天气晴空万里，一片白云也无。只是五点过了十几分钟，天色有点被染红，搞不好是谁把草莓味的食用色素打翻在琥珀糖里，不然为什么大家都说这种天气好适合谈恋爱。
这是做什么。他在干什么啊。绿谷出久愣愣地看着爆豪胜己恶劣的笑。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个世界比之前生动了几千万倍，他有点迷茫，但是他突然又充满了勇气。
“就喜欢这样捉弄我啊，小胜。”
回去的时候绿谷发现走廊上的葡萄架好像结了几串花苞，碎糖屑一样藏在叶子间，刚才来的时候还没有注意到。“葡萄结花苞了啊。”爆豪胜己说，“五月了。”
“是啊，下个月就可以吃到葡萄了。”绿谷出久说，“就算会晚一点，葡萄也还是会长出来的。”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