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老的时候我走入墓地
01
年老的时候我走入墓地
墓碑上停了一只白鸽
我放下鲜花的瞬间它惊掠而起
倒是没有落下羽毛
我感到这里的灵魂有许多欢声笑语
太阳很暖 午后有阵雨
海水浑浊 温柔地捶打礁石
白鸽是那类翱翔在天际的事物
这物什让人捉摸不透
连骨骼和肌理都收容不得
02
已经鲜少有人踏足光辉
我反而牢牢记住太阳让人晕眩的模样
那模样令人痛苦
那模样令人——
难以言说
白鸽痛苦
03
我有老年斑
你说是死去的雀斑
搞得我捧腹大笑
跟你说
老年人不长雀斑
04
如果我长有雀斑
是不是
死去的是老年
我的迟暮
你在日出时离去
我不爱黎明了
05
我四十岁时跟你说我老了
你不高兴
我五十岁时跟你说我老了
你还是不高兴
我六十岁时
没有说话
倒是你
跟我说
我们老了
我不高兴
06
我有好多笔记本
三十岁之后就没再记了
五十七岁的时候你问我为什么
我说我是铅笔
你疑惑地揍我
六十二岁的时候跟你说了
我说你是笔记本
你还是疑惑地揍我
07
我看到你手上起皱纹了
你不喜欢皱纹
太阳会有皱纹吗
那你去做太阳吧
白鸽也没有皱纹
我去做白鸽
这样我一展开翅膀
你就可以投射光线
光粒子们
就会 呼啦啦地
刺穿我的羽毛
这时我会温柔地流泪
会满怀虔诚
08
我要离开了
墓碑
09
这座小岛对岸是一个小镇
日落余晖下 世界马上要入夜
我的太阳
我的管弦乐
我的笔记本
我的朝露
我的烈日
我的迟暮
海水声被洗干净
我柔软地离开
10
年老的时候我走入墓地
我感到一阵令人痛苦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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